央廣網北京10月3日消息(記者寶音 曾藝馨 郭長江 許新霞)據中國之聲《新聞縱橫》報道,今天,特別策劃《保衛鄉愁》將目光聚焦到西北地區。這裡是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的交匯地,每一座古村落都有著獨特的歷史文化信息。但是在這個經濟欠發達地區,保護古村落面臨著難以想象的困難。
  明朝中期至民國初年,無數山西人、陝西人、河北人背井離鄉,走進蒙古草原安家落戶。這就是人類遷徙史上著名的“走西口”。由此,北部地區走上發展之路,而一些村落至此在廣袤地草原上扎下了根。
  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,有一個四百年曆史的古老集鎮——畢克齊鎮。清朝初期,大批山西人“走西口”來到這裡,形成了畢克齊鎮臘鋪村的獨特社會文化結構。
  在當地提起臘鋪村,必定要說到一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——腦閣。腦閣是一種集戲劇、雜技、美術、舞蹈、音樂為一體的民間藝術。“腦”是方言,意思是將物品或人高高地扛起。所謂“閣”就是一個捆綁焊接得結結實實的特製鐵架子。演出時要將架子固定在一男子身上,架子上站著兒童表演。一架就是一臺戲。
  在很長一段時期,這個有著獨特文化的村子被歷史的塵埃掩埋,被世人遺忘,而如今,藉著保護古村落與開發旅游的春風,又開始在荊棘之路上勇敢探索。
  62歲的老胡,胡連剛,是臘鋪村非物質文化遺產“腦閣”的傳承人。在他看來,腦閣自300年前從山西引進到臘鋪村,早已超越一般的表演,成為村子里的信仰,不可或缺。
  胡連剛:咱們這個地緣文化就是各村各戶都有自己的社火,
  記者:這都是歷史上傳承下來的?
  胡連剛:嗯,逢年過節這也是不可缺少的一種文化。
  記者:也算一種信仰了。
  胡連剛:那的確是農民的一種信仰,尤其在我們臘鋪村,這是個大信仰。
  憑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“腦閣”,臘鋪村入選全國傳統村落名錄,臘鋪古村等來了難得的發展機遇。但能不能把握住機遇,胡連剛心裡沒底。
  外面的世界發展太快,村子里的生活卻一成不變。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走出村子淘金,胡連剛發現在老一輩人心底的至寶,“腦閣”的傳承成了問題。
  記者:這也挺缺人的,您著不著急?
  胡連剛:著急了哇,慢慢找吧,這也是長期的工程。
  人去後樓也空,臘鋪村村支書馮天亮說,村內現存十多處清代至民國時期的建築,保護完整的也只剩兩戶。
  記者:像這個宅子這算保存完整的?
  馮天亮:現在就算保存完整的。
  記者:村子里這樣規模保存下來的有幾戶?
  馮天亮:有兩戶,現在前面還有一戶。
  記者:那其他都是啥規模?
  馮天亮:其他現在都不全了。  
  按照官方統計,“臘鋪村全村共計三百一十戶,戶籍人口一千零九十八人。”1098人大多只是戶口本上的名字,如今的臘鋪村早已沒有往日的熱鬧,多了些蕭條。村中的巷道幾乎見不到人影,不高的院牆後也難覓人的聲響,反倒是溝渠和路邊堆放著形形色色的垃圾。世代生活在這裡的村民在思考,臘鋪村的出路在哪兒?
  借用成語“成也蕭何敗也蕭何”,村委會主任任恆毛認定,要結合“腦閣”發展民俗村:
  任恆毛:在臘鋪村村落上建傳統村落,旅游的人來參觀完古村落,順便來“腦閣”演繹基地參觀文化遺產腦閣,看完表演去農家樂吃農家飯,這就是一體化的。
  任恆毛口中的一體化似乎簡單了些!然而當地還是聘請了專業設計團隊,完成初步設計方案。美麗藍圖就在眼前,但前進的腳步卻被資金困住。按照設計方案,臘鋪村將在原有基礎上進行仿古式維修, 土默特左旗住建局分管副局長王瑞說,以臘鋪村現有狀況,資金缺一個大口。
  王瑞:因為他這個配套設施,就像污水管網,是解決了污水的收集問題,污水要排到哪裡,必須得有污水處理設施,包括垃圾清運,設施建好了,但是運營方面的投入還是一大塊,後期費用也比較大。
  王瑞:如果要是按那個古建築修舊如舊標準做的話,每一家都得幾萬,量非常大。但是我估計是逐步的弄。不可能一次性把這幾百戶全弄了。
  一戶就需要上萬元,幾百戶就是數百萬的修繕費用。這是一道簡單的數學題,但對於臘鋪村卻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兒。
  王瑞說,現在首先是保護,保護好了才能談發展。但是,風蝕日侵在加速,城鎮化在加快,人走了,屋倒了,還怎麼談保護?臘鋪村還能等到資金到位的那一天嗎?
  胡連剛老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臘鋪村重現輝煌的時刻,但村委會主任描繪的藍圖還是給他帶來了希望。
  胡連剛:民俗村發展起來、變成旅游點,不僅是年輕的,老漢們也受益。如果我們這形成旅游點了,我們的腦閣也就有了展示的機會了。
  因為資金短缺,機遇擺在眼前的臘鋪村就像缺了潤滑油的機器,吃力地轉動卻很難獲得前進的動力。同樣因為錢的問題,更多的傳統村落只能繼續等待、漸漸消失。寧夏回族自治區隆德縣的梁堡村就是其中之一。
  清晨六點半,這個座落在六盤山下的小村落已經從睡夢中醒來。坐東朝西的長方形古堡(bu)前,隆德縣文物管理所所長劉世友將村子的歷史娓娓道來。
  劉世友: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個堡址呢,據我們考證,就是宋代的一個防禦設施。現在經過一千多年時間,現在在堡址裡面住了17戶人家……
  貼在門洞上方的“國泰民安”對聯已經發白。進入古堡,房屋沿路相對而建,往裡走,一連四五家的大門口都堆滿了發黴的小麥秸桿,院門都上著鎖,裡面的房屋已成廢墟。
  村支書劉錦堂說,村裡原本有196戶人家,現在常住的只有138戶人。
  劉錦堂:都在外面打工,在外面租房子,戶在這兒。
  村民劉昌伯的家在村子中最為醒目,看似陳舊的土坯院落,門口雕有仙鶴和鹿的圖案。院子中只有一條石板路能走人,其餘地方都有一兩寸深的泥水,房頂上也長了青苔。正屋房門上方掛著一個木製牌匾,“世德堂”三個字模模糊糊能看清。  
  73歲的主人劉昌伯為記者介紹院子的來歷。
  劉昌伯:這是一個字號,是一個行醫世家,和做藥材的販運,他們說是明代的。這個裡面我們就能看到過去的這些……
  進到屋裡,即便是白天,也得開燈才能看見房梁上精緻的鬥拱和木雕。牆上掛著條幅,寫著“祖醫榮德”。劉昌伯的“正骨”手藝就傳自祖上。
  記者:一年能有多少收入?
  劉昌伯:一年兩三千元。
  記者:那你一年給別人看病能收入多少錢?
  劉昌伯:那沒樣子,有的困難就白看了,有的好些就多給點。“祖醫榮德”主要在“德”上放著呢。
  村支書劉錦堂說,村子入選第一批中國傳統村落名錄後,包括香港、美國等國內外的游客偶爾會來參觀考察,但這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村民的經濟狀況。2013年,村裡年人均純收入仍然只有2900元。
  劉錦堂:咱們希望看能弄個旅游景點,弄個農家院,看農民能增加一點收入嘛。就這麼個……
  傳承了數百年的“世德堂”,地基下陷,隨時可能坍塌。劉昌伯沒錢重修,只能看著。儘管隆德縣建設局在今年6月對傳統村落作了一個保護性規劃,但因為沒有資金,規劃也只能一直停在紙面上。
  建設局項目辦主任陶利:就是一對矛盾。要是重新改造翻修,好象又沒有價值和意義了。現狀保存又太危險了。想法就是儘量能把那個東西保存下來,想辦法把院內的排水基礎做好。具體做了一個方案,但咱們縣太窮了,經濟落後,沒有資金沒有辦法進行。
  劉昌伯說,他有一個女兒、三個兒子,都已經分門立戶。如果有一天,兒子有了錢,在城裡買了房,老人還是希望留在這裡。
  劉昌伯:城裡糟糕得很,吵得很,待著不安寧,鄉下好,就喜歡待在老地方。
  劉昌伯所熱愛的村子,未必是其他人心中的摯愛。因為沒有建設維修資金,傳承上百年的梁堡村進入了一個死衚衕。房子沒錢修,旅游業就沒有,人均收入2900元的村民只能出走,村子更空了。缺少了外力牽引,梁堡村以及和它一樣的眾多傳統村落,能否在荊棘叢中趟出一條路?這個問題其實早有答案。
  大多數的古老村落在時間的長河裡是自然消亡的,但還有一部分村落,它的消亡或者改變則是人為造成的,有政策的衝擊,有人的意識原因,在城鎮化的誘惑面前,這些村落呈幾何速度的方式在消亡。  (原標題:[保衛鄉愁]資金:西部古村共同的軟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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